看电影《时时刻刻》-全球独家

有时候你会没有心情看某些电影，比如2002年的美国电影《时时刻刻》，我第三次才真正看完，因为我理解了，或者似乎理解了。这个影片在落后国家肯定没有票房，因为没有观众。它算是一个文艺片。其中的主角都是女文青，50多岁的“文青”，精确地说，是西方精英女性，或曰知识女性。里面没有爱情，只有回忆；没有战争，只有死亡；没有故事，只有思考；没有幽默，只有沉痛。所以，普罗大众不爱看。

我今天查阅了一些资料，用剥丝抽茧的方式才算是看懂了冰山一角吧。我记得从小大人们就告诉我：不喜欢看西方片，看不懂。要看懂这个影片，需要了解其中的一个真实原型：英国女作者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写作生涯与人生。另外，还需要阅读她在1925年发表的意识流小说《达洛维夫人》，这本小说的另外标签是女权主义、女性主义，以及精神主义。

【资料图】

（伍尔夫）

看了小说你就知道为何电影名为《时时刻刻》了，准确地说英文是“THE HOURS”,我觉得汉语名字可能翻译为《尘世》更好。我猜想这个电影名字来自于原小说“MRS.DALOWEY”,其中的大本钟每敲响一次都是生死的碰撞与沉思的瞬间，但其真正的含义却并非指物质的时间，而是人所具有的时间，即人生。伍尔夫在小说中展现的是精神世界与客观世界的矛盾，是面对男权社会里女性现实生活的困惑，是人类向死而生的恐惧、焦虑与清醒，所以她真正要表达的或许是一个极度敏感的知识女性对于尘世的蔑视与绝望，而她自己也最终以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身份跳河自杀结束了生命。所以，我觉得电影取名为《尘世》最好。当然取名为《达洛维夫人们》最妙。

整部电影看下来，实际上它是某种意义的《达洛维夫人》，甚至在精神气质上也是非常“意识流”的，影片内涵更是重现再现了伍尔夫当年的精神世界。但它确实不是伍尔夫的《达洛维夫人》，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电影是三个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三个女人的生活片段：1925年的伍尔夫的末日，1951年《达洛维夫人》的洛杉矶女读者，1990年代美国一个女作家与前一个女读者儿子的故事，结构上有些像俄罗斯套娃，时间上从一战到二战再到世纪末。

（美国女读者）

看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你就会知道这个影片在向伍尔夫的《达洛维夫人》致敬，只是现代的导演与编剧更向前走了一步，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今天的世界与当年一战后伍尔夫所面对的世界并没有两样，注重精神世界的知识女性们依然被困于无形的囚笼。甚至是全人类都被困于生死的囚笼，而在那些渴望自由的人们，这是残酷与悲痛的。

伍尔夫的作品与这个美国电影，可以解读的角度非常多，总体它是一种女性视角的哲思。死亡的气息浓厚，伍尔夫在电影里自杀身亡，女读者试图自杀，最后一个女主角的男友在她面前跳窗自杀。

（女读者儿子的女朋友）

但是影片一点也不悲伤，导演的目的不是娱乐，所以TA不营造恐怖或惊悚的气氛，其目的在严肃的人生思考，所以，氛围中性。我注意到这主要是舞美通过家庭中的各种家居的色彩达到的，全部都是暖色——那是生命的色彩，尽管任何生命都需要面对死亡。

假如我很年轻，我可能被这个影片“捕获”。因为我实在太老了，所以这种影片对我基本没有影响。因为这些涉及的内容我几乎都思考过了。“尘世”已被我摁下，它打不败我。

我可以自杀，但不会是因为抑郁症被动自杀。伍尔夫是明确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当然你也可以说她是践行了自己的遗言：“亲爱的雷纳德，要直面人生，永远直面人生，理解它的真谛，永远的理解，爱它的本质，然后，放弃它”。热爱生命，放弃生命。

影片中的第二个主角的处理方式比较有趣。她在第二胎怀孕中一个人到酒店去开房，准备自杀，最后放弃了，她儿子在他们分手的时候凄惨地呼唤她，这可能影响了她。她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似乎一切正常的家庭。她没有“放弃它”，她没有自杀，而是彻底“断亲”了。前几天我在视频里讲了一段“断亲”，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文明”现象。我们今天的世界里充满了各种不婚不育或事实上已经不存在的死亡婚姻，人们生活在自己的壳中，人类这种动物开始发生异化。

我用文明学的视野来观看贯穿这英美一百年妇女发展的《时时刻刻》，发现其实它表达的是人类在摆脱温饱之虞后的空虚无聊，而这个时刻“达洛维夫人”的幽灵正在进入刚刚工业化完成的中国。或许是因为过分自省的抑郁症、自杀、断亲、婚姻家庭的种种崩溃，正在冲击着刚刚从三从四德里解放出来的东方女性。你做好准备了吗？

作为一个中国女作家，我想，假如挑选三个与影片同时代的女性，那么可能是这样的：1927年一个刚刚接受了新思想的年轻女性被浸了猪笼，一个穿着列宁装的中国妇女在为革命而奔忙，一个深圳的女青年在跳迪斯科......。东西方的历史还是非常不同的，相比较而言，西方似乎在整个20世纪没有什么变化。我经常想，中国今天所呈现的精神面貌，很可能接近1-200年内的西方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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